凉州西关的那一夜:1936年冬天西路军的困局与绕行
凉州城外,风像刀子一样刮着。那是1936年11月中旬,天黑得早,地冻得硬。红九军的人马已经能看见城头旗影,可他们并没有扑上去,而是绕开了——就像有人推开了一扇门,却又在门槛前转身走了。这事后来被许多人提起,有人说是错失良机,也有人说,那时候根本没得选。
古浪打完之后,九军就像刚挨过一顿狠揍的拳手——喘着粗气,还带着血腥味儿,但手里空空的。三天恶战下来,每个兵腰间剩下不到三十发子弹,两门迫击炮因为炮闩裂口成了废铁。有老兵回忆,那几天连打靶都不敢多扣扳机,“怕的是响声大过杀伤力”。反观对面的马家军,不仅有山炮压阵,还有重机枪成排摆在土垒后面,一梭子扫过去就是一片火网,这种差距,不用地图也能感受到。
更要命的是,人也没了大半。一仗下来死伤两千四百多人,占到全军三分之一,还搭上参谋长陈伯稚、二十五师师长王海清这样的骨干将领。本来凉州主攻任务是交给九军的,现在别说攻坚,就连站稳脚跟都费劲。有个传闻,说当时炊事班的人临时顶上火线去搬弹药,被敌人的骑兵冲散,只剩下一口锅滚到了沟底下——这不是笑话,是当时真有士兵记在日记里的细节。
其实17号晚上还有机会翻盘。当晚30军先头部队已经摸到城墙根,魏传统这个地下党员早就把民团动员好,要趁夜里开城门接应红军进来。但零点刚过,一封“十万火急”的电报从张国焘那边飞来:“速打通远方”,意思就是立刻撤掉攻城准备,把部队往别处调。这么一折腾,那道原本松动的缝隙又紧紧合上,再想撬开,就难如登天了。
第二天,又来了中央的新指令:就在永昌、凉州这一线建立根据地。这听起来很振奋,其实背后的算盘,是让西路军牵住胡宗南,好给河东那边腾出手脚调整战略方向。据甘谷老乡回忆,当年他们村还流传一句顺口溜:“东岸换气喘,西岸顶风站”,意思就是河东轻松些,全靠河西硬撑。但这种“硬撑”代价极高——四十多天下来,大大小小二十多场战斗,人从两万一千八百减到只剩一万五千出头,有些营一个月换了三个营长,全都是战场上的消耗换来的数字变化而已。
粮食也是个绊脚石。当年的永昌、凉州正赶旱情,自带粮秣只能吃七日,就地征收勉强凑够三日份额。不光缺粮,还缺盐,加上严寒导致冻疮蔓延,每天天亮都有不能再走路的人被抬下去。据《甘肃地方志》里的记载,当时当地甚至出现用炒青稞粉兑雪水充饥的情况,有人嘴唇冻裂却舍不得吐出来,因为里面还有未化开的麦粒渣滓可以嚼两下缓缓饿意。
更糟糕的是国际援助这条线反复摇摆。本来说好9月底在哈密接济,到11月改成安西,再拖到12月底,又推迟到次年2月初才可能送达。而哈密、安西离他们的位置足足隔着冰封千里的戈壁滩和无人区,这不是等米下锅,这是等米的时候灶台都快塌了。有位随行医生后来写信给家里,说自己每天最怕看到天空放晴,因为晴朗意味着低温会更刺骨,而援助还遥遥无期,“冷比饿更容易让人心散”。
指挥链的问题也一直悬在那里。从36年11月中旬到37年2月底,总共收到中央87份电报,其中带“必须”“立即”这种字眼的一百多次,“可相机”的只有寥寥几句。这种情况下前线想灵活应变基本没戏,高台失守后徐向前和陈昌浩急电请求趁夜东返,被压住48小时才得到回复,让他们继续原地坚持。而等命令真正落地的时候,对面的马家骑兵已经合围完成。“早走三日,可少损失半数兄弟。”李先念多年后这样叹息,但时间不会倒流,也没人能替那个冬夜做新的选择题。
我曾经在武威郊外碰见一个老人,他年轻时候听父亲讲过,当年的红色队伍经过村口,没有敲锣打鼓,只留下几串结霜的脚印和篝火旁烤焦的一截玉米芯。他父亲说,看得出来那些人很累,但眼神还是亮亮的,好像不管去哪儿,都认定自己是在往前走。我想,这或许也是为什么,即便面对这么复杂又无解的一盘棋,他们依然选择咬牙踩过去,而不是停下来抱怨命运的不公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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